清朝乾隆六十年（1795年）的中國版圖。 （圖片來源：網路圖片）
第四部分
在對中共公開表明瞭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後，恰扎仁波切開始準備秘密派出信使到印度，暗中和達賴喇嘛聯絡，他發誓一定要找到真正的班禪喇嘛，哪怕為此搭上自己的性命。為此恰扎仁波切通過一些流亡海外的藏人，開闢了與身在印度的達賴喇嘛之間的秘密通信管道。
1993年2月，恰扎仁波切在寫給達賴喇嘛的密信中說：我們現在處在別人的強行控制下，如何聯繫？請予指示；1993年8月，他又寫信說：望昭示班禪靈童的特徵、父母、方向等等。僅根據後來的中國官方文件顯示，在班禪喇嘛轉世靈童尋訪過程中，達賴喇嘛和恰扎仁波切之間的書信往來有將近三十餘封。對於這段歷史，達賴喇嘛在事後的回憶中說：「最初的時候，有一位和恰扎仁波切關係密切的流亡藏人回到西藏後，有機會與恰扎仁波切進行見面。恰扎仁波切就通過這個藏人捎信給我，告訴我他們在做什麼。」
其實那時的北京也在通過自己的渠道想和達賴喇嘛取得聯絡。達賴喇嘛的二哥——嘉樂頓珠回憶說：1994年，在北京期間，班禪喇嘛尋訪小組的代表來看他，並請他轉交中共給達賴喇嘛的一些禮物，其中就有恰扎仁波切的一封信。
當時的達賴喇嘛一度認為這是中共釋放的友好信號，所以馬上就請嘉樂頓珠代為向北京傳遞信息——邀請恰扎仁波切來印度商討尋訪事宜。信件通過中國駐印度大使館轉交中方，但轉交後的信件從此卻如石沉大海般不見任何回應。達賴喇嘛還不知道的是，就在同年7月，江澤民在北京主持召開了第三次西藏工作會議。這次會議也成為了中共與西藏關係的一個重大轉折點，中共與達賴喇嘛和解的希望從此化為泡影。在座談會上，江公開把達賴喇嘛認定為中共的敵人，還惡狠狠的表示就要讓達賴喇嘛永遠不再回來，死在國外。實際上這個基調早在開會之前就已經在中共內定了，反映在班禪大師轉世靈童尋訪這件事情上的政策也產生了巨大的轉變。
這一次，北京想用已經被自己宣布摒棄的，前清朝封建皇權強加給藏人的宗教儀式來為自己背書。於是，一個乾隆年間的金瓶被中共鄭重其事地搬了出來。這個公然違背自己宣傳的政黨說：轉世靈童的選定必須經過清朝的制度——金瓶掣簽來決定。
1791年，驍勇善戰的廓爾喀人入侵西藏，清廷應藏人的請求出兵援助。1793年，在擊退廓爾喀人後，乾隆皇帝趁機在西藏頒布了二十九條法令，進一步加強了大清政府對西藏事務的控制。在《欽定藏內善後章程》二十九條第一條這樣寫道：「大皇帝為求黃教得到興隆。特賜一金瓶，今後遇到尋認靈童時，邀集四大護法，將靈童的名字及出生年月日，用滿、漢、藏三種文字寫於簽牌上，放進瓶內，選派真正有學問的活佛祈禱七日，然後由呼圖克圖和駐藏大臣在大昭寺釋迦佛像前正式掣簽認定。」
阿嘉仁波切對金瓶掣簽的來歷做了這樣的解讀。當時的清朝政府看到西藏有用金碗搖糌粑球來祈福、占卜的習俗。人們將糌粑揉成圓球放入碗中，用輕柔的力量搖動，讓糌粑球自行從碗中滾出。糌粑象徵糧食與富足，圓球象徵圓滿，而「自己跳出」被視為好運主動來到家中或個人身邊，因此常在藏歷新年、祭祀與家庭祈願時進行。人們相信糌粑球順利滾出預示新的一年順遂、願望成真。清廷因此產生靈感，並認為達賴喇嘛和班禪喇嘛的認定形式遠比象徵吉祥富足的糌粑球高貴，所以決定採用把靈童的名簽放到御賜的金瓶中抽取的方式，對轉世靈童做出最終的認定。
金瓶掣簽不僅是一個轉世靈童認定方式的變化，而是標誌著大清朝廷的駐藏大臣從此也享有了與藏人同等的，認定轉世靈童的最高決策權。清政府頒布的法律成為了西藏以外的勢力，能夠合法干預藏人宗教中最高最核心事務的標誌。而那時的西藏，儘管表面上對大清政府做出了臣服的姿態，但也僅僅停留在表面。事實上，在歷任班禪喇嘛的遴選中，只有第八世班禪喇嘛和第九世班禪喇嘛是由金瓶掣簽選出的。十九世紀末，隨著清朝自身的衰落，也日漸放鬆了對西藏的控制，所以到了中華民國時期的十世班禪喇嘛和第十四世達賴喇嘛的認定都沒有經過金瓶掣簽。當時的嘎夏政府也是想盡了一切辦法要避免金瓶掣簽，因為在藏人看來，這本就不是藏佛教的傳統儀軌，而是一個外來政權的強加。
所以在1989年之前的喇嘛轉世任命中，中共也從來沒有提及過這個象徵封建皇權的金瓶。根據資料顯示，1992年，由達賴喇嘛和中國政府共同認可的第十七世噶瑪巴喇嘛，也沒有通過金瓶掣簽，而是通過尋訪確定的。那時的中共政府甚至派員參加了在喇嘛廟為十七世噶瑪喇嘛舉行的坐床典禮，那時的中共對於金瓶掣簽制度隻字不提。
1994年第三次西藏工作會議之後，班禪喇嘛靈童的尋訪進程突然加速，尋訪小組先後確定了二十多名男童作為靈童候選人。1994年12月底，恰扎仁波切派人秘密前往印度達蘭薩拉，將這些男童的照片和資料交給達賴喇嘛，盼望達賴喇嘛遵照歷代儀軌，對這些男童進行最終認定。
對於驗證的方式，達賴喇嘛在後來的回憶中說：傳承下來的不同的驗證方式有很多，比如觀夢或是觀察酥油燈燃燒的顏色和時長，再加上打坐、意念感受。而不是只憑藉某幾個單一的因素來作出決定。藏傳佛教本身也認為，所有的事情都是相互依存，而不是獨立存在的。達賴喇嘛還著重說：「打坐、誦經、打卦，是我一生中一直在做的修行。50年來，我人生中所有的重大事件都是這樣做出決定的，所以我相信這些。根據我的驗證，根敦確吉尼瑪看來是最好的一個。」
達賴喇嘛回憶，當他注視根敦確吉尼瑪的照片時，一股暖意湧上他的心頭。1995年1月23日，經過反覆驗證，達賴喇嘛認定這個名叫根敦確吉尼瑪的六歲男童，正是他們尋找了近6年的第十一世班禪喇嘛。2月6日，達賴喇嘛派人跨越喜馬拉雅山，將認定書秘密交到恰扎仁波切手上。
3月，恰扎達仁波切趕赴北京，告訴中共靈童人選已經由達賴喇嘛確定，無需進行金瓶掣簽。他希望能夠說服當局，可是北京的態度異常強硬。時任西藏自治區黨委副書記熱地回憶說，3月6日到十八日，我根據李瑞環的指示，連續找恰扎談話，要求他擁護中央決定。3月26日時任中國全國政協主席李瑞環宣布，必須實行金瓶掣簽。（待續）
責任編輯:小光 来源:美國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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